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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    校:青年理论办公室   

             

大学生亲子冲突中的心理成长

作者:房 超 发布日期:2020-04-12

摘要: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背景下,大学生与父母朝夕相处,一方面增加了交流沟通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因大学生的心理成长,更多出现分歧和冲突。文章从大学生的心理发展议题和家庭治疗的自我分化理论出发,提出理解和应对大学生亲子冲突的新观念、新视角、以及新的应对策略。

关键词:大学生;亲子冲突;自我分化;分离—个体化

 

2020年的寒假被暂时延长。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背景下,大学生们也经历着居家隔离、网络上课、网络交流等新的生活方式。大学生和父母朝夕相处,似乎有了更多交流沟通的时间和机会,但是,大学生们也许会暗暗地抱怨父母太唠叨,太不相信自己,父母们也会在心理叫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也更有一些时刻,父母和大学生之间因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因分歧而误解,因误解而疏远,或者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而闷闷不乐,或者因为观点的不同而激烈争吵。争吵过后的后悔、不安和内疚,也会让大学生左右为难。认错吧,觉得也不全是自己的错,认了错父母对待自己的方式岂不是会更加强势。想沟通,谈开呢,又怕父母再次陷入对自己的说教。真的是左右为难。本文从大学生的心理发展议题和家庭治疗的自我分化理论出发,提出理解和应对大学生亲子冲突的新观念、新视角、以及新的应对策略。

 

  一、联结与分离:重要的心理成长议题

 

家庭治疗的先驱Murry Bown认为,我们每个人既需要长大独立,也需要家人的关心和陪伴。大学生正处在从青少年到成人过渡的成年早期,很多大学生还处在分离—个体化阶段的整合期。在这个阶段,大学生一方面想要体验到父母的关心和支持,但同时也希望得到父母的信任,给予自己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与父母分离。而另一方面,认识到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理解和接纳新型的亲子关系,对父母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不少父母在言语和意识的层面鼓励孩子长大独立,但在内心深处或者潜意识里面,却经常发现自己的孩子很多方面都很弱,产生很多担心和焦虑,这其实意味着父母在心理上与孩子很难分离。

在大量的心理咨询实践当中,我们会发现,部分大学生同样面临着分离与联结的重要成长议题。长大成人后的大学生,随着学识和阅历的增加,已经开始更加清楚地看到父母的性格弱点和局限,也会体验到对父母的失望,这本身其实是一个成长的标志。但是,一些大学生在心理上并不愿意放下对父母的理想化的期待,因为这正是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满足的部分。很多父母忙于工作,或者由于自身心理成熟水平和性格的原因,无法在情绪体验的层面上真正地关心和理解大学生。长期的情感缺失,就带来了大学生内心深处无法逾越的“执拗和坚持。”一方面,我们需要专业的心理咨询工作,帮助大学生的心理成长;另一方面,内在的成长动力,在一些时候会化作和父母之间直接的对抗和争吵。所以,我们需要看到和理解亲子冲突背后积极的大学生自我心理成长的动力。

以下的案例或许可以帮助你更生动地看到亲子之间冲突背后的动力:

疫情爆发,寒假延长,原本就有些疏离和无奈的亲子关系,不时陷入剑拔弩张。

想想从小到大,和父母相处的日子。妈妈经常跟同事炫耀,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从初中开始,我就经常“让着她”。我是她生的,吃穿住行都靠她,不低头也难啊。

在我考上理想的大学之后,我的爸妈在欣喜兴奋之余,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深的失落。就好像他们倾注一生心血养的一盆水仙花,被别人抱走了。我一心想的是,终于离开了父母的“魔爪,”重获自由啦,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寒假回家的高铁,好像懂得我思乡心切,用一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飞快地把我送回了父母身边。但是,我突然觉得,我和父母之间,好像有了距离。我不再无话不谈,妈妈的唠叨少了,爸爸也不凶我了,但我能够从父母皱着的眉头和唉声叹气中发现,他们对于我昼夜颠倒,晚睡晚起,沉迷游戏的假期生活,难以忍受。

我也很苦恼自己呆在家里的状态,无所事事,效率低下。我也希望自己像在学校里一样,每天都像上了弦的箭,呼啸疾驰。但是,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先放松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只是,当有一天,我的父母实在忍无可忍,指责我颓废堕落,不思进取,要求我早睡早起,规律作息的时候,我和父母之间的冲突爆发了。

我有些心虚地大声强调,我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我很生气父母不理解,也不信任自己;我很恼火,父母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管教……

我也知道父母是为我好,伤了他们的心我很愧疚,但是我也不想在父母面前,这么憋屈。我们现在的相处很冷淡,我也想改变这种僵局,却又找不到有效的沟通方式。他们总是态度强硬,高高在上,好像都是我的错,让我觉得很生气,很受伤。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多多少少,这些场景和体验,也在你和父母的相处当中,出现过。

此时此刻,我很想说:“恭喜你,成为自己的独立意识终于觉醒了!”“至于你做得怎么样,是否能够实现有效的自我管理,这需要一个过程,可以慢慢来。”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你想有自主选择的空间,你想探索适合自己的生活节奏。你正在开始一段相当重要的心路历程,就是想为自己做选择,想为自己做决定,想要为自己承担责任,想要真正地长大,想要成为你自己。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需要付出努力的过程,用心理学的术语来说,就是“自我分化。”

 

二、自我分化与个人成长

 

20世纪50年代中期,系统家庭治疗的创始人莫瑞·鲍恩(Murray Bowen)对精神分裂症家庭开展临床工作和深入研究时发现:母亲和病人之间“共生(symbiosis)”性的紧密情感连接,是所有问题家庭共同的作用机制。鲍恩提出“自我分化”是家庭成员心理成长的必要目标。

“自我分化”(Differentiation of Self)指的是,当个体在面临家庭要求保持“紧密性”的压力时,个体是否能够将个人情绪与理智进行分离,维持自我心理空间的能力。自我分化水平低的人更倾向于情绪化,他们很容易被周围人的情绪和行为所影响;自我分化水平高的人能够更好地平衡理智和情绪,既能够产生强烈的情感和主动性的行为,同时也能够自我克制,并且客观地看待事物,因此有能力抵制情感冲动对自己的影响。

就家庭内部而言,鲍恩强调个人的情绪系统,既受到来自家庭成员“亲密性”的影响,又受到自身“个体性”力量的影响。当这两种力量相互平衡,个人就会有较高的从家庭中分化自我的能力。他们既能在需要时通过亲密感获得支持,又能够理性地保持自己的个体性。而如果亲密性过高,个体就会缺乏理性和思考,混淆自己和家庭成员的界线,把家庭的价值观、生活经验毫无思索地加到自己身上,失去自己的独立思考和态度,过分卷入父母的情绪或家庭冲突,从而产生过高的焦虑,甚至导致身心障碍。低自我分化的人,有时会为了抵抗亲密性,以情感阻断(emotional cut off)来表达过度的“个体性”,用疏离、孤独、完全不与他人交流来表达对亲密性的反抗。这其实也是一种未分化自我的表现。

 

三、为自己负责,提高自我分化水平

 

(一)直面问题,表达和接纳自己与父母之间的差异

上文中的“我”与父母对于居家生活的节奏有着不同的计划和安排。父母也许并未意识到,“我”需要在紧张繁忙的学期结束之后,先放松一段时间。但也许“我”可以尝试表达自己的情况、想法和安排,邀请父母理解和接纳。与此同时,我也可以尝试理解,以“勤劳质朴”为基本人生信条的父母,见到我懒散生活状态时的“焦虑和担心。”这些担心外面裹的是“批评”,但里面包的是“关心和爱”。有了这样的理解,我们就更容易放松下来,不必着急为自己辩护,不必急着证明自己是好的。而是心平气和地先跟自己的感受在一起,然后告诉父母,我其实并不是像你们担心的那样,我正在调整的过程当中,我会一直努力,请相信我。

(二)直接表达,为自己的情绪体验负责

上文中的“我”和父母之间有着紧密的情感联结,互相都很在意对方的感受,这里有很宝贵的部分。但是,我们也需要各自为自己的情绪体验负责。父母的担心是父母的,也许可以很直接地对孩子说:“你看上去有些懒散,我有点担心你荒废时间。”父母表达了自己的真实体验,至于如何调整和改变,是已经成年了大学生自己该思考和负责的事情。父母因为担心,而直接要求孩子做出改变,并不能够取得好的效果。

(三)自我肯定,学习不对批评太敏感

很多时候,我们会希望得到周围人的欣赏和肯定,尤其是来自父母的赞赏。但是,临床观察发现,很多父母的信条是,批评使人进步。他们认为,如果表扬孩子太多,会惯坏他们。很多人,从小到大的未完成事件就是得到父亲或者母亲的肯定和赞赏。但是,却一直没有得到。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父母的字典里面,根本就没有“肯定”二字。父母也许是没有能力肯定你,因为他自己就是从一个没有欣赏的家庭里面长大的。父母也许会认为,我不批评你的时候,就是在肯定你,没有必要说出来。所以,你需要学会自我肯定,学会在面对批评时,不那么敏感。

(四)放下期待,接受父母和自己都是普通人

我们在小的时候,通常会相当地崇拜自己的父母。我们会认为自己的父母很厉害,甚至无所不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青春期有了独立意识之后,我们会慢慢地发现父母也是普通人。父母也会着急慌张,也会情绪失控,也有很多的缺点和局限。可是,我们从小到大就形成的对于父母的理想化却很难改变。我们会执着于自己很想要,但父母却给不到的东西。如,父亲的拥抱、母亲的满意。在我多年的临床工作当中,经常有机会倾听来访者的生命故事,陪伴和见证他们艰难而执着的心理成长历程。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会鼓起勇气,尝试邀请父母做出改变;也许会慢慢地接受,父母只是个普通人。当父母确实做不到时,我们也许可以选择放下。我们可以选择做一个大人,学会为自己负责。我们可以通过努力和成长,在拥有独立自我的同时,在情感上保持连接。

 

 

作者简介:房 超 北京大学学生心理健康与咨询中心专职咨询师、督导师 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