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工作探析

摘要：随着高考录取制度变化、人才选拔模式渐趋多元和新高考改革逐步深化，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工作日益重要，既要维护自身声誉和生源优势，又要针对不同类型学生提供多样化招生服务。面对新时代的新形势、新要求，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工作还存在人员队伍专业化程度不高、制度规范相对粗放、工作理念和方式不够创新等问题。近年来，北京大学A省招生组创新理念，坚持专业化履职、人性化服务、差异化竞争、持续化关怀，在实践中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关键词：新时代；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

 

我国现行本科招生录取主要按省域开展，大学将招生计划分配到各省份，在省级考试招生管理部门的统一组织下，按照考生志愿和分数进行录取。各地普遍实行考后知分填报和平行志愿录取以来，大学之间的生源竞争日趋激烈。进入新时代，伴随着人才选拔模式渐趋多元和新高考改革不断深化，高水平大学广泛开展自主招生和综合评价录取，省域招生工作的要求发生了很大变化。各大学日渐重视省域招生工作，加大人力物力投入，但也存在不少现实问题，有必要对其进行系统梳理和分析。

一、新时代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工作的新形势、新内涵

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要深化教育体制改革，健全立德树人落实机制，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2014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提出，到2020年基本建立中国特色现代教育考试招生制度，形成分类考试、综合评价、多元录取的考试招生模式。

总体上看，新时代大学招生工作面临的显著变化是人才选拔和评价模式的多元化：考生选择更加自主，招录方式更加多样，大学竞争更加激烈。

一方面，大学要维护自身声誉和生源优势。人们通常把“状元”、前10名、分数线等作为衡量大学水平和层次的重要指标。在一定程度上，这些指标也是大学声誉的世俗化象征，尽管这并不科学。对大学选拔人才来说，受制于高考录取制度，“高分”则代表了“优秀”。过去，在实行考前或考后估分填报志愿时，大学间的竞争尚不明显，因为最终的录取结果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且在出分之前考生志愿就已填报完毕。实行考后知分填报和平行志愿录取后，考生已知晓分数位次，都希望录取到自己分数“最值”的专业，因此会在不同大学和专业间进行比选。即使对于最顶尖的大学来说，也不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了。为了吸引优秀考生，大学需要广泛深入宣传自身优势，提供充分的志愿咨询服务，甚至进行“游说”。

另一方面，大学要针对不同类型学生提供多样化招生服务。2003年起，部分重点大学开始试点自主招生。作为统一高考的一种补充，自主招生主要是选拔学科特长突出、具备创新潜质的学生。2015年，“一市两校”（上海市、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开展新一轮教育综合改革，在招生方面获准以综合评价模式招收一部分学生^①。相对于自主招生，综合评价侧重于选拔综合素质全面、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同年，为更好地促进教育公平，使更多来自农村和贫困地区的优秀学子能享受优质教育资源，国家实施重点大学面向贫困地区招生专项计划^②，其中“国家专项”实行单报志愿、单设批次、单独划线，“大学专项”采取自主招生的模式给予录取分数优惠。此外，部分大学还在新高考改革省份开展“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③。由于上述新出现的招生类型，招生工作的时间节点逐渐前移，大学需要提前了解生源情况，跟踪关心，还要制定具体的工作流程和规范，确保招录过程公平公正。

招生工作兼具学术性和行政性。在学术性方面，要基于本校的培养目标、专业设置、制度文化等设计制定适合自身特点的人才选拔模式，重点是保证学生素质能力测评的科学性、有效性、公平性。在行政性方面，要建立清晰、高效、安全的工作规范、机制和操作流程，处理各环节的事务性工作，重点是保证学校的招生理念落实到每个细节。招生工作队伍一般由专家团队和事务性工作团队组成，两个团队需要密切配合，协同工作。

当前，高水平大学招生工作整体呈现矩阵型组织结构（如图1所示），横向代表各种招生类型，突出学术性；纵向代表各省域，突出行政性。大学招生委员会（或领导小组等）和招生办公室统筹全校招生工作，同时在各省份设立招生工作组。省域招生不再只是集中于录取阶段的短期专项工作，而逐渐演变为全年系统性、周期性工作。

图1：矩阵型招生组织结构

基于当前的实践，按时间线来罗列，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工作主要包括以下阶段及内容：一是高二暑期，优秀生源摸底，配合学校招生部门举办大学体验型夏令营活动；二是高三上学期，赴生源中学宣讲大学教育和学科专业情况，跟踪联系目标考生；三是高三下学期，赴生源中学宣讲当年招生政策，协助学校招生部门开展各类自主选拔项目的宣传、报名和审核工作，继续跟踪联系目标考生；四是高考前后，密切关注若干重点目标考生，出分后研判当年生源形势，提供精准的招生咨询服务，后期协助学校招生部门做好各类考生的投档录取工作。

二、新时代省域招生工作存在的问题与困境

在新时代考试招生制度下，大学本科教育与高中阶段教育之间的沟通衔接愈发重要，高中生迫切需要提前了解大学的情况以便早做选择，高水平大学也需要提前掌握优质生源情况。作为大学和中学之间的桥梁，省域招生工作的重要性日益突出。但目前各大学省域招生工作还存在不少问题与困境，特别是在人员队伍、制度规范、工作理念等方面不能适应新时代的新要求。

（一）人员队伍专业化程度不高

目前，国内许多高水平大学都设立了省域招生工作组，有的通过校内文件的形式任命招生组组长，有的对招生组成员进行注册和审核。但省域招生组成员一般都是兼职，许多还是在校学生，能够投入招生工作的时间精力参差不齐，学校也缺乏充足的激励和保障。组员大多由组长个人召集，一般主要考虑籍贯、学科等背景，有的是临时性加入，缺少必要的招生素养。一些大学定期开展招生工作培训，但系统性、规范性不足；一些大学则缺少统一指导。总的来看，省域招生工作人员专业化程度不高，“草台班子”的情况比较常见。

（二）制度规范相对粗放

招生是大学治理的关键环节之一，也是为社会大众最关注的领域之一。近年来，国内高水平大学不断加强招生制度建设。应该说，在学校工作层面上，一些顶尖大学的招生制度已较规范，特别是在考务这个最核心的问题上进行了有效管控^④，把住了最后一道关。但在省域招生组层面，则缺乏详细、明确的规程。从C9大学^⑤2018年对外发布的招生章程来看，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等校在章程中简单提及招生部门根据需要组建赴各省（区、市）招生工作组，协助开展招生宣传、咨询、报考、录取等工作，但未有针对招生组的具体职责权属规定；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中国科技大学则没有在章程中提及省域招生组^[1]。省域招生组是招生工作最前端的触角，参与招生全过程，实际与中学、学生、家长打交道的也是省域招生组成员，因此，大学有必要对省域招生组进行统一规范。

（三）工作理念和方式滞后

由于当前实行考后知分填报志愿，高考统招批次又占据主体地位，大学招生自主权十分有限^[2]。整个志愿填报相关各方就好像一个“市场”，分数是“货币”，学校和专业则成为“明码标价”的商品^[3]。高水平大学省域招生组则不时陷入恶性竞争，媒体上偶尔爆出顶尖大学“抢状元”的新闻，甚至一些有损校誉师风的言行。发生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在于现行招录制度的限制，但同时也暴露出大学招生工作理念和方式滞后。实际上，国外一流大学同样十分重视生源，对优秀学生的追捧也很常见^[4]，但一些世界一流大学特别注重突出自身的办学特色，提供人性化的招生服务，以此吸引相契合的学生。国内一些高水平大学还停留在高考出分后“以分取人”，缺少对办学特色的提炼和宣传，缺少对目标生源的个性了解和长期关怀。

三、新时代改进省域招生工作的理念与实践：北京大学A省招生组的探索

招生也是育人，而且是大学全过程育人的“起笔”，关系到学生能否“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尽管现行考试招生制度还存在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在戴着“镣铐”的同时，招生工作者还是可以尽己所能做一些改进。近年来，北京大学A省招生组根据新时代的新要求，在学校招生办公室的支持下，拓展工作思路，开展了一系列创新实践，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一）专业化履职

A省招生组主要由三种人员组成：专家教授、片区（地市）负责人、学生志愿者。虽然招生组成员都是兼职，A省招生组在组长任期内保证骨干成员相对稳定，并明确不同人员的职责分工：专家教授主要参与学科知识宣讲、学生资料审核等工作；片区负责人跟踪联系若干地市的生源中学，处理日常事务性工作；学生志愿者协助招生组老师开展工作，跟踪联系目标考生，运营招生组微信公众号等。招生组根据学校招生政策和该省以往经验制定工作指南，便于成员熟悉工作规则和流程。出分咨询和录取期间，安排专人统筹协调全省情况，汇总各片区考生信息，确保提供给考生的咨询意见准确无误，确保投档录取期间没有疏漏。招生组还要求，凡涉及招生录取的重要事项，必须在专家和片区负责人范围内进行集体决策，并及时向学校招生办公室请示报备。

（二）人性化服务

为加强中学与大学之间的沟通，A省招生组每年举办中学校长论坛，介绍北大的人才培养理念和招生政策。为使高中生认识大学和专业的“庐山真面目”，组织专家学者和招生组老师，走进约50所中学，举办约100场宣讲，其中不少为院士、知名教授的科普报告，帮助考生明确学科兴趣；每年寒假组织北大A省学生返乡宣讲，为母校学弟学妹作励志报告。A省招生组还特别注重与家长的沟通交流，举办家长专场咨询会，除老师们宣讲外，还邀请已考入北大的学生家长分享育子和备考经验。新时代是移动互联网时代，A省招生组开办微信公众号，运营团队由招生组老师指导，以研究生和高年级本科生为主。公众号发布北大办学和招生要闻，展示北大A省学子风采，解答备考报考疑惑，自运行以来受到考生及家长的广泛好评。

（三）差异化竞争

每个学生都是有个性的，每所大学也是有“个性”的，脾性相投，才是最好的选择。大学之间的生源之争应该是差异化竞争，使学生在全面了解不同大学真实情况之后进行自由选择；而不是竞相抬高与办学求学无关的“价码”，甚至以不恰当的方式利诱学生及家长。北大A省招生组坚持“以我为主”，恪守道德底线，突出自身办学特色，以历史传统、学科优势、文化氛围吸引学生，以招生人员的品德、素质、能力感染学生。对他校在招生过程中一些做法，冷静研判，不盲目效仿，不破坏既定的工作思路和节奏。

（四）持续化关怀

A省招生组认为，录取结束并不是招生工作的结束，对本省学生坚持“扶上马送一程”，发挥新老生之间的传帮带功能，跟踪学生在校发展状况。在高考录取结束后，招生组组织建立同级学生微信群，由老师和高年级学生进行引导，及时解答学生疑问，促进同省籍学生的相互交流；每年中秋节新生入学不久之际举行联谊会，不定期举办集体出游、“轰趴”等活动，使学生在异地能感受到家乡人的温暖；每年为本省新生编辑制作新生纪念册，既作为当届学生的纪念，又在赴A省开展招生宣讲活动时发放给高中学生以作激励。招生组还与学校学生资助部门、教务部门、学工部门密切联系，为家庭经济困难、学业困难等学生提供帮助。

 

 

作者简介：孙启明　北京大学党委办公室校长办公室年鉴与统计办公室主任　助理研究员

          胡少诚北京大学党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副研究员

 

注释：

①北京大学称“博雅人才培养计划”，清华大学称“领军人才选拔”。目前，北大、清华可在全国实行综合评价招生，该类录取学生约占总招生计划的15%。另有少数大学获准在个别省份开展综合评价招生。

②包括国家专项、地方专项和高校专项。国家专项计划定向招收贫困地区学生，招生学校为中央部门高校和各省（区、市）所属重点大学，实施区域为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县、国家级扶贫开发重点县以及新疆南疆四地州。地方专项计划定向招收各省（区、市）实施区域的农村学生，招生学校为各省（区、市）所属重点大学，具体实施区域、报考条件由各省（区、市）根据本地实际情况确定。高校专项计划定向招收边远、贫困、民族等地区县（含县级市）以下高中勤奋好学、成绩优良的农村学生，招生学校为教育部直属高校和其他自主招生试点高校，具体实施区域由有关省（区、市）确定，例如北京大学的“筑梦计划”、清华大学的“自强计划”。

③“三位一体”指基于综合评价录取模式，建立以学生高考成绩和高中学业水平测试成绩及大学自主测试成绩为根据的综合评价录取体系，比例一般为高考成绩占60%、学业水平测试成绩占10%、大学测试成绩占30%。

④例如，一些大学为了确保自主招生的公平公开公正，由纪检监察部门全程监督初审和测试过程，测试过程全程录像，专家名单和面试顺序由抽签随机确定。

⑤九校联盟（C9）是中国首个顶尖大学间的高校联盟，于2009年10月启动。联盟成员都是国家首批“985”重点建设的9所一流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西安交通大学共9所高校。

 

 

参考文献：

[1]教育部阳光高考信息公开平台.https://gaokao.chsi.com.cn/zsgs/zhangcheng/listVerifedZszc--method-index,lb-1.dhtml[EB/OL].

[2]董秀华,王薇,王歆妙.新高考改革:大学招生面临的挑战与变革[J].复旦教育论坛,2018(3):43-50.

[3]孙启明.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问题与逻辑[J].教育学术月刊,2017(3):68-73.

[4]雅克•斯坦伯格.高考门槛:美国名牌大学招生纪实[M].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