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诚实地学习 ——本科生诚信教育问题初探

摘要：诚信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和谐社会的基本要求，而中国高等教育也努力推进诚信建设。文章在总结国外高校诚信教育的特点，探析我国大学生诚信问题及成因的基础上，系统介绍了北京大学如何以本科生学业诚信为抓手，积极探索加强诚信教育的途径，推动高校学术诚信建设。

关键词：诚信教育；本科生教育；学业诚信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许多关于“诚信”的论述。例如“君子喻于义”“君子坦荡荡”“言必信，行必果”。《论语》提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当代中国也非常重视诚信道德建设。“八荣八耻”社会主义荣辱观提出“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公民层面也强调“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可见，诚信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和谐社会的基本要求，而中国高等教育则肩负着传承和弘扬优秀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和引导学生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时代重任。在诚信建设特别是学术诚信方面，全国高校也应走在教育改革前列，紧紧围绕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扎扎实实把诚信教育与人才培养紧密结合起来。教育部的《国家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对考试违纪作弊行为和处理作出了规定；《高等学校预防与处理学术不端行为办法》（第40号令），列举了高校各类学术不端行为，明确了对应的处理办法；此外，2017年2月公布的《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规定》（第41号令）第二十条特别指出“学校应当开展学生诚信教育，以适当方式记录学生学业、学术、品行等方面的诚信信息，建立对失信行为的约束和惩戒机制；对有严重失信行为的，可以规定给予相应的纪律处分，对违背学术诚信的，可以对其获得学位及学术称号、荣誉等作出限制。”这些办法和规定为高校学术诚信建设提供了制度基础。

一、国际上高校学术诚信教育的特点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国外高校在诚信教育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形成了一些可供借鉴的经验和做法。

（一）美国高校学术诚信教育特点

美国高校强调学术诚信，注重事前预防型教育，营造良好的校园诚信氛围，制定学校规章制度时把学术诚信作为重点内容，并配套详细的实施细则。

1. 以荣誉制度（HonorSystem）为核心的诚信教育制度

荣誉制度要求学生向学校宣誓或做出承诺，保证在学习、考试及学术活动中遵循学术道德规范，不欺骗、不作弊。通过对荣誉誓言或荣誉声明的不断重复和强化，形成一种良好的学术诚信氛围。

比如，普林斯顿大学要求新入学的学生需要签署和提交荣誉准则声明，表示自己理解并承诺遵守荣誉制度，从而获得最终的入学资格。在普林斯顿大学的荣誉制度下，学生有双重义务，一方面学生个人不得违背守则，另一方面所有学生作为一个共同体，有责任和义务报告自己发现的涉嫌违反荣誉制度的行为。

根据马里兰大学的学术诚信守则，在每次考试、论文或其他学术研究中，只要没有获得导师的特别豁免，都必须手签以下文字：我以我的荣誉保证，在本次考试中没有给予或接受任何未经授权的帮助。

2. 标准化的学术规范制度

美国高度强调引文的合法性和注释的规范性，经过长期经验积累发展出各种适合不同学科的引注规则。芝加哥大学政治学系教授CharlesLipson特别提出“学术诚实三原则”：

当你声称自己做了某项工作时，你确实是做了。（也就是说，务必要区分清楚自己和他人的成果。）

当你仰赖了别人的工作，你要引注它。你用他们的话时，一定要公开而精确地加以引注，引用的时候，也必须公开而精确。

当你要介绍研究资料时，你应该公正而真实地介绍它们。无论是对于研究所涉及的数据、文献，还是别的学者的著作，都该如此。

3. 多方参与的学术诚信保障制度

美国高校学术诚信制度是整个学术诚信体系一部分。美国高校一般都建立专门的管理机构监督执行学术诚信制度和处理学术不诚信事件，包括发现和处理学生学术不端行为、制定调查和听证程序等。美国还设立专门的政府部门，即科研诚信办公室，对失信行为进行调查，并制定具体的政策和措施。此外，美国物理学会、美国化学学会等各类科研学术团体也在推动学术诚信制度建设中发挥作用。

4. 程序化的学术违规处理制度

美国各高校制定了与联邦司法诉讼程序类似的学术不端处理程序，并引入权力制衡原则，将调查权、判决权和监督权分别归属不同的部门，质询、调查、判决和申诉阶段相互独立互不干涉，以清晰、可操作性强的诚信规范内容鼓励守信者、惩罚失信者，确保制度合法性和公正性。

（二）欧洲高校学术诚信教育特点

欧洲高校在学术诚信管理制度方面也很严格。以英国高校为例，在考试方面，如果手机放在桌上，即使没有使用也会被当作学术欺骗。在学术论文写作方面，英国建立了一个以网站为平台的论文防抄袭软件“TurnItIn”，集合了海量的已出版的（英文）经典文献、学术著作、核心期刊、商业数据库等，同时涵盖了所有公众可以查到的互联网上的存档文件，以及所有已经提交到这个网站的学术论文。英国大多数大学，对论文扫描结果相似度不超过20%的才视为通过，超过20%的要核查具体情况，如有问题就会对学生做出相应处理，情节严重的可能还会被起诉。

二、我国大学生诚信问题及成因探析

从大学生诚信缺失的行为表现来看，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大类：一是学业诚信缺失，如考试作弊和论文抄袭等；二是交往诚信缺失，如不守承诺、情感欺骗等；三是职业诚信缺失，如求职简历作假、随意签约毁约等；四是经济诚信缺失，如助学贷款不如期还款等。

造成大学生诚信问题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随着现代科技发展与社会变革，使多元文化的相互交流成为必然。而这增加了道德的“灰色”地带，一些难以用诚信道德判断的模糊情境增加了大学生抉择的难度；在市场经济趋利价值取向的冲击下，部分大学生缺乏坚定的意志或正确的道德认识和批判精神，导致他们将个人功利主义态度取代了守信的态度；此外，社会诚信体系尚不完备，投机、失信行为反而得利的情况也可能动摇大学生的诚信信念和道德意志，使部分大学生放弃坚守诚信准则。

而从学校层面来说，也存在诚信教育流于空洞、没有落到实处的问题。如果仅有单调的理论灌输，不仅不能提高学生在遭遇到道德困境时的判断力，反而容易引起学生的叛逆和抵触情绪；如果制度和体系不完备，造成守信吃亏、失信得利，将使得高校的诚信教育沦为空谈；即使已经建立了一定诚信制度的高校，在维护学术诚信方面执行不力，“不忍心抓”“抓住了不忍心处理”的态度，表面上是同情、关爱学生，实则降低违纪风险与成本，助长学生不诚信的歪风，有制度不坚守甚至还不如没有制度。

三、以本科生学业诚信为抓手，推动高校学术诚信建设

学术诚信和良知，是关乎学术精神和学术命运的大事。如何克服学生的学术不诚信行为，一直是困扰许多高校的难题之一。

从北京大学校本部本科生近二十年来的学业失信情况来看，整体呈现出行为时有发生、数量逐年下降、处分力度较大的特点；从年级分布来看，大二、大三的学生略多，两个年级共占60%；从课程性质来看，近七成的违纪案例发生在专业课上，通选课/公选课、全校必修（如思政课、军理课等）和辅修双学位课程各占一成左右；从学业违纪学生的专业来看，人文社科类专业的违纪案例数量是理工科类专业的近两倍；从情节来看，超过一半都属于夹带与考试相关的材料，占比最大；此外，由于社会科技发展，手机等电子设备日益普及，涉及手机等电子设备的违纪案例呈现出逐年增加的趋势。

鉴于本科生教育教学特点，考试作弊是高校学生违背学术诚信的最典型体现。因此，考试诚信应该成为整肃校风校纪、加强和推动本科生学术诚信建设的重要突破口。北京大学一直积极探索加强诚信教育的途径，在实践中采取了一些避免考试作弊的有效举措。

（一）提升教学质量，改革考核方式，从源头避免作弊

作弊行为多见于以知识记忆为主的课程和考试。北京大学尝试从教学质量和考试方式着手，从源头避免考试作弊。

1. 为提高教学质量，大力推行“小班课教学”

通过大班授课小班研讨的模式，改变以往教师“一言堂”的局面，强调启发式讲授、批判式探讨和探究式学习，不是单纯“展示”记忆性的资料和知识，而是积极调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让其从被动接收信息转变为主动参与到教学中去。

2. 积极推动考试方式的改革

从考核内容上来说，尽量减少纯记忆成分的内容，避免学生平时不投入，只需要考前突击就考高分。从考核方式上来说，尽量丰富考察环节，在平时的教学过程中增加评定学生学习程度的机会，这也有利于授课老师及时掌握学生学习状况，调整教学进度、改进授课方式。

试行的试卷返还制度也是一项推动考试改革的举措，旨在从根本上促进教师重视考试形式和内容改革；在考试结束的关键时期，给予学生反思的机会，促进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有效交流，提高本科教育质量。如果试卷完全返还，出题就不能使用很多重复题目，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作弊的可能性。

此外，完善学生评价体系从而减少学生对分数绩点的过度追求，也是未来研讨的方向。

（二）建立完善的考试工作机制，端正考风、严明考试纪律

1. 从院系、教师和学生三个层面，做好考试动员

学校要求院（系、所、中心）通过领导办公会等形式研究落实考试工作的措施、要求和安排；明确任课教师、助教、班级主任和监考人员的工作职责，落实工作任务和要求；加强学生考试纪律和学术诚信教育，通过考试纪律、学术规范的学习和典型事例的警示，教育学生以端正、诚实的态度对待考试，培养学生诚实、守信、遵纪、守法的品德和作风。

2. 加强考场监督，防患于未然

北京大学在考试阶段实施巡考制度。除了院系要组织本单位巡考小组，校领导和学校教务长办公室、教务部、学生工作部等相关职能部门也会组织专门检查组，参与巡考工作。

此外，学校要求监考人员考前强调考试纪律，清理考场，杜绝违纪作弊的可能性。

3. 修订考试相关规定，完善管理制度

2014年学校通过了《北京大学本科考试工作与学习纪律管理规定》。教育部出台41号令之后，通过分析实践中发生的案例，反复讨论并咨询法律专家，学校再次修订了考试规定，对认定违纪作弊的文字表述进一步做了规范，加强对考试作弊行为类型的具体归纳和描述，划分列举了适用于不同处分的各类情节，分情况、分程度对应制定相应的处罚措施，为学生违纪作弊行为定性和处理提供了明确的依据，使制度具有可操作性和可执行性。对于发现的每一起学生违纪作弊案例，都认真核查并依规严肃处理。

（三）加强校园文化建设，树立诚信学风

校园文化对大学生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创建良好的文化氛围和育人环境，在诚信教育中尤为重要。

1. 通过荣誉制度发挥学生道德自律的内在约束力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要求每位修读经济学双学位/辅修项目的学生申请入学时签署“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双学位/辅修入学承诺书”，并在每学年为校内外新生分别举办的开学典礼暨新生教育大会上重点强调北京大学的考试纪律与学术规范。通过让学生做出和履行荣誉誓言的承诺，形成内心的自我约束，鼓励其创造一种公平正直的文化环境，加强学生和学校之间相互信赖的纽带。今后可以进一步推广荣誉制度在全校范围内的实行。

2. 加强宣传，警示学生引以为戒

不少学生对作弊认定和处理认识不清，很少有人真正去查看学校相关规定，在意识上没有足够重视。除了在考试阶段对以往发现的作弊案例进行通报之外，还应通过教务部门网站、微信公众号等网络手段，把考试规定与现实案例结合起来进行推送。这样采用多种方式对规章制度进行宣传，将学术诚信教育渗入到学习的每一个环节。

3. 重视教师在学术诚信教育中的指导和监督

教师除了传授知识解答疑惑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教导学生做到学术诚实，担任起对学生进行学术诚信教育的责任。例如，美国达特茅斯学院要求教师坚持不懈地向学生提供学术诚信方面的指导。我们也应当把诚信道德意识融入到本科生教育中去，具体到每一门课程的每一次作业和每一次考试，都应要求学生以端正的学术态度去对待。北京大学在本科生教育中实行导师制，今后可以此为依托，探索如何切实地将教师关于学术诚信方面的指导和监督落到实处。

鲁迅先生说：“北大是常为新的，改进的运动的先锋，要使中国向着好的，往上的道路走。”北京大学作为中国高校改革先锋，为了建设“伟大的大学”，也将高度重视学术诚信建设，把诚信教育与人才培养紧密结合起来，让大学不仅是知识的殿堂，更是精神的家园。

作者简介：贺　熙　北京大学教务部交流办公室副主任　助理研究员

^① 党志峰.激励与规约——大学诚信制度何以构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② 王淑芹.大学生诚信伦理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③ 陈承财.高校诚信教育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4.

^④ 普林斯顿大学荣誉制度[EB/OL].The　Undergraduate　HonorSystem，http://ua.princeton.edu/contents/undergraduate-honor-system.

^⑤ 马里兰大学学术诚信守则[EB/OL].UniversityofMaryland,CollegeParkCodeofAcademicIntegrity,https://www.president.umd.edu/administration/policies/section-iii-academic-affairs/iii-100a.

^⑥ [美]查尔斯•李普森.诚实做学问——从大一到教授[M].部元宝,李小杰,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⑦ 同②.

^⑧ 达特茅斯学院学术荣誉准则[EB/OL].AcademicHonorPrinciple,https://students.dartmouth.edu/judicial-affairs/policy/academic-honor-principle.